《西游记》之“佛即心兮心即佛”
2020-06-09 08:57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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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游记》第十四回,“心猿归正,六贼无踪”,开篇就是一首诗:

佛即心兮心即佛,心佛从来皆要物。

若知无物又无心,便是真如法身佛。

法身佛,没模样,一颗圆光涵万象。

无体之体即真体,无相之相即实相。

非色非空非不空,不来不向不回向。

无异无同无有无,难舍难取难听望。

内外灵光到处同,一佛国在一沙中。

一粒沙含大千界,一个身心万法同。

知之须会无心诀,不染不滞为净业。

善恶千端无所为,便是南无释迦叶。

  有读者说了,我咋不知道有这首诗呢?《西游记》我看过啊!电视剧里肯定没这首诗了,你得看书才行。我小时候看《西游记》,见到诗就跳过去,见到说教就跳过去。看热闹是我的目的。“少不看西游”,因为看不懂。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。热闹看多了,就不会看门道了。你想啊,《西游记》能成为四大名著之一,哪能只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呢?凡写在里面的,必有用意。

  别看网上那些解读《西游记》的文章,属于阴谋论的玩法,看起来很有意思,其实就是胡说八道。简单说吧,无论修佛修道,只要是修行,能走到很高位置的,境界必然不同。换句话说,如果境界上不去,他根本就走不到那么高的位置。按照网上的解读,佛陀是两面人,太上老君是两面人,表面上道貌岸然,实际上就是为了争地盘。猪八戒是卧底、沙和尚是卧底、白龙马是卧底...用此等阴暗心理进行解读,竟然读者甚多。

  讲一个“惠子相梁”的故事吧。

  惠施在魏国为相,庄子去看他。有人告诉惠施说:“庄子这次来,不是访友那么简单,他啊,是想取代你的位置,你可要小心啊。”惠施一听就急了,这哪行啊,赶紧展开全国大搜捕,一连搜捕了几天几夜。搜捕嘛,惠施总得有个说法才行,公开说:我是提防庄子抢相位啊,那也说不出口啊。惠施打着什么旗号古文里没有,可能是清理低端人口,可能是喜迎七国峰会,管它呢,高大上的大旗总是不缺的。

  庄子见到惠施,讲了一个故事:“南方有一种鸟,它的名字叫鹓鶵(yuān chú,一种类似于凤凰的鸟),你知道吗?那鹓鶵从南海起飞,一直飞到北海去。鹓鶵这种鸟啊,不是梧桐树,它不栖息;不是竹子的果实,它不吃;不是甜美的泉水,它不喝。有一只鹞鹰(也有说是猫头鹰的),捡到一只腐烂发臭的死老鼠,开心的不得了。此时鹓鶵从鹞鹰的面前飞过,鹞鹰以为是来和他抢死老鼠的,就急眼了,对鹓鶵发出‘喝!’的怒斥声。”

  庄子讲这个故事啥意思呢?庄子是凤凰,惠施是猫头鹰呗。别跟着网上那些用阴谋论解读《西游记》的瞎轰轰,名著教你向善,你不看,却被阴谋论带着学坏,还很得意,以为看出了玄机,看出了名堂,洋洋自得,可惜了写书人一番苦心啊。

  还有一种解读《西游记》的观点,前些年很流行。有一部电影叫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,一上映,就有人学着套路拿来解读《西游记》了,还不乏一些名人。说什么:“师徒五人,其实只有唐僧一人,其他四个都是唐僧的心魔。孙悟空代表啥,猪八戒代表啥,沙和尚代表啥,白龙马代表啥。”我都不想说啥了,说这话的人到底看过《西游记》没有啊?

  摘录几段《西游记》的片段放在文章的最后,你看看孙悟空是啥角色?你会认为孙悟空是唐僧的心魔?哪家心魔会像孙悟空那样点拨?

 回到文章开头的那首诗,这首诗不是《西游记》的作者写的,而是借了一位高人的诗。这位高人,不是和尚,不是居士,是一位道士。道士谈佛法?佛道双修的多了,没啥不可以的。

  这位道士是哪一位?张伯端,道教南宗始祖,敕封“紫阳真人”。张伯端主张儒释道三教合一,除了道教本身的理念,他也倡导儒家的“穷理尽性”和佛家的“达本明性”。

  张伯端的诗和《西游记》引用的有些出入,我把原诗奉上,你对比着看,多念几遍,看看能悟到啥。善哉、善哉。

佛即心兮心即佛,心佛从来皆妄物。

若知无佛复无心,始是真如法身佛。

法身佛,没模样,一颗圆光含万象。

无体之体即真体,无相之相即实相。

非色非空非不空,不动不静不来往。

无异无同无有无,难取难舍难听望。

内外圆通到处通,一佛国在一沙中。

一粒沙含大千界,一个身心万个同。

知之须会无心法,不染不滞为净业。

善恶千端无所为,便是南无及迦叶。

    2020年6月9日写于广汉

附:《西游记》片段摘录

《西游记》第三十二回

  师徒们正行赏间,又见一山挡路。唐僧道:“徒弟们仔细,前遇山高,恐有虎狼阻挡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出家人莫说在家话。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《心经》云心无挂碍,无挂碍,方无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之言?但只是扫除心上垢,洗净耳边尘。不受苦中苦,难为人上人。你莫生忧虑,但有老孙,就是塌下天来,可保无事。怕什么虎狼!”长老勒回马道:(略)

  行者闻说,笑呵呵道:“师要身闲,有何难事?若功成之后,万缘都罢,诸法皆空。那时节,自然而然,却不是身闲也?”长老闻言,只得乐以忘忧。

《西游记》第四十三回

  行经一个多月,忽听得水声振耳,三藏大惊道:“徒弟呀,又是那里水声?”行者笑道:“你这老师父,忒也多疑,做不得和尚。我们一同四众,偏你听见什么水声。你把那《多心经》又忘了也?”唐僧道:“多心经乃浮屠山乌巢禅师口授,共五十四句,二百七十个字。我当时耳传,至今常念,你知我忘了那句儿?”行者道:“老师父,你忘了‘无眼耳鼻舌身意’。我等出家人,眼不视色,耳不听声,鼻不嗅香,舌不尝味,身不知寒暑,意不存妄想——如此谓之祛褪六贼。你如今为求经,念念在意,怕妖魔不肯舍身,要斋吃动舌,喜香甜嗅鼻,闻声音惊耳,睹事物凝眸,招来这六贼纷纷,怎生得西天见佛?”三藏闻言,默然沉虑道:徒弟啊,(略)。

  行者听毕,忍不住鼓掌大笑道:“这师父原来只是思乡难息!若要那三三行满,有何难哉!常言道,功到自然成哩。”八戒回头道:“哥啊,若照依这般魔障凶高,就走上一千年也不得成功!”沙僧道:“二哥,你和我一般,拙口钝腮,不要惹大哥热擦。且只捱肩磨担,终须有日成功也。”

《西游记》第八十五回

  正欢喜处,忽见一座高山阻路。唐僧勒马道:“徒弟们,你看这面前山势崔巍,切须仔细!”行者笑道:“放心,放心!保你无事!”三藏道:“休言无事。我看那山峰挺立,远远的有些凶气,暴云飞出,渐觉惊惶,满身麻木,神思不安。”行者笑道:“你把乌巢禅师的《多心经》早已忘了?”三藏道:“我记得。”行者道:“你虽记得,这有四句颂子,你却忘了哩。”三藏道:“那四句?”行者道:“佛在灵山莫远求,灵山只在汝心头。人人有个灵山塔,好向灵山塔下修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,我岂不知?若依此四句,千经万典,也只是修心。”行者道:“不消说了。心净孤明独照,心存万境皆清。差错些儿成惰懈,千年万载不成功。但要一片志诚,雷音只在跟下。似你这般恐惧惊惶,神思不安,大道远矣,雷音亦远矣。且莫胡疑,随我去。”那长老闻言,心神顿爽,万虑皆休。

《西游记》第九十三回

  忽一日,见座高山,唐僧又悚惧道:“徒弟,那前面山岭峻峭,是必小心!”行者笑道:“这边路上将近佛地,断乎无甚妖邪,师父放怀勿虑。”唐僧道:“徒弟,虽然佛地不远。但前日那寺僧说,到天竺国都下有二千里,还不知是有多少路哩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你好是又把乌巢禅师《心经》忘记了也?”三藏道:“《般若心经》是我随身衣钵。自那乌巢禅师教后,那一日不念,那一时得忘?颠倒也念得来,怎会忘得!”行者道:“师父只是念得,不曾求那师父解得。”三藏说:“猴头!怎又说我不曾解得!你解得么?”行者道:“我解得,我解得。”自此,三藏、行者再不作声。旁边笑倒一个八戒,喜坏一个沙僧,说道:“嘴脸!替我一般的做妖精出身,又不是那里禅和子,听过讲经,那里应佛僧,也曾见过说法?弄虚头,找架子,说什么晓得,解得!怎么就不作声?听讲!请解!”沙僧说:“二哥,你也信他。大哥扯长话,哄师父走路。他晓得弄棒罢了,他那里晓得讲经!”三藏道:“悟能悟净,休要乱说,悟空解得是无言语文字,乃是真解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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