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文首发于我的微信公号“孙老师说”

  全国政协委员许进提出了一个提案，就是在义务阶段取消英语的主课地位。瞬间成为热点，天下苦秦久矣！下午有四节课，我没时间写文章。吃完晚饭，花两个小时，写篇短文，把我为什么支持许进委员的提案的理由和大家说一下。

  先解释一下义务教育指的是哪个阶段。我国实施的是九年义务制，就是小学六年、初中三年，这九年属于义务教育。我先针对这个阶段谈，再展开来说。

  任何人文学科，都有两个属性，一个是人文性，另一个是工具性，无一例外。我们以语文为例，工具性肯定有。你学汉字是咋学的？放在课文里学的，课文的内容就具有很强的人文性。比如初中语文第一册，有一课是安徒生童话《皇帝的新装》，人文性强吧？初三语文有《陈涉世家》，真学过，鬼才会被《大秦帝国》这类电视剧洗脑呢？这就是人文性。总体来说，语文教学的人文性绝对够分量，我经常说，如果把小学语文、初中语文课本学明白了，按着做，都可以治国平天下了。但是，语文的工具性教学做的不好，这是另外一个话题，今天不谈。

  初中英语学啥呢？我叫啥你叫啥，怎么点菜，怎么问路...这些都没啥人文性可言，全是工具性的内容。那好了，我们就看工具性这一项吧。

  实用不实用？实用。对谁实用？对用英语生活的人实用。语言如果是个工具的话，符合所有工具的特点，总不用就忘了。整个初中英语的内容，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，是根本用不上的，长时间不用，是会忘的。义务教育的目标群体是谁？不就是冲着大多数人去的嘛。

  生活中遇到使用英语的情况咋办呢？许进委员解释了：“现在的翻译机可以提供包括英语在内多种语言的、衣食住行等领域的、不低于大学英语6级水平的口语翻译服务，技术十分成熟。智慧手机为大家提供的翻译软件，其解决问题的能力高于贯穿义务教育全过程的英语《教学目标》。在人工智能时代，翻译职业位居即将被淘汰职业的前10名。”他说的一点儿没错，生活中的外语应用，使用手机帮助，绝对不会成为问题。稍微关注点科技发展的人都知道。

  想当年，刚打开国门的时候，和外国人做买卖的小商小贩，你看哪个被外语难住了？this，how much？拿出计算器来，你按一个数，no，我按一个数，OK，成交了。一句英语不会的都能在美国生活呢，衣食住行嘛，不就那么点儿事嘛。

  义务教育阶段结束之后，学生就开始分流了。一部分不读了，打工去了，你说这部分学生，在英语上耗费的时间值不值？我不是说不该学英语，而是他们在英语上耗费的时间值不值？有那个时间，多打打球、锻炼锻炼身体好不好？

  还有一部分，不去高中，去了哪里呢？对教育关心的朋友都知道，这些年我们国家搞了一个中考强制分流，中考之后学生要升学，两大渠道，去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教育，中等职业教育包含普通中专、职业中专和技工学校。国家大力补贴中等职业教育做引导，但是很多家长不买账，原因有很多，我不细谈。这样客观上造成一个后果，就是考好高中比考大学还难。这样一来，想去高中，每分必争，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主课，英语，哪儿敢丢分啊？英语丢分，那还了得吗？中考的英语考试咋办？不能都满分吧，加大难度！初中英语的那点儿内容，点菜问路，你咋增加难度啊？这就整起来看了。这已经严重偏离教育部对初中英语教学的设计初衷了。

  中等职业教育这一支，以后会不会用到英语？能用到。但是那点英语，咋说呢？你丢到翻译软件里，99.9%都不会错的。工人同志们的工作内容是很窄的，常用的单词就那几个，大部分还是缩写。什么L和R了，IN和OUT了，ON和OFF了，OPEN和CLOSE了，还有满大街店铺们上贴的WIFI啥的...买个汽车，一键启动，上面印着START，我也没看谁专门学过，不也把汽车给启动起来了嘛。

  接下来，说到很多人关心的一支了。走高中的路线的学生，将来上大学的这些，注意哦，我谈的已经超出义务阶段教育的范畴了。你去问问高中生，初中为了中考拿高分，投入在英语上的学习时间值不值？

  高考我们不谈了，直接进入大学。许进委员说：“英语只对不到10%的大学毕业生有用”，你信不信？我信。工作上遇到英语咋办？遇上啥学啥，不管啥英语，只要进入专业英语的领域，只要工作上用得上的，就没有学不会的。

  我在中国民航飞行学院教书，英语是民航的工作语言。工作语言，您听明白了吗？中国有几个行业的工作语言是外语呢？民航局下了规定，飞行学生在校期间的英语必须咋地咋地，达不到不许毕业，不许飞。我们的飞行学生，甭管英语啥基础，只要拿自己工作当回事的，都完成了学习任务。这有啥难的呢？和飞行员的工作相比，背单词算个事吗？

  我们学校算“英语只对不到10%的大学毕业生有用”这句话说的10%以内的吧。你问问我们学校的学生，他们学英语，是介词搭配重要啊？还是单复数匹配重要呢？当初，一个介词搭配不对，就扣几分；单复数不匹配，就扣几分，有意思吗？

  其他的大学毕业生，需要用英语的，我们说说这批人。在国内工作的，名校的，985的，不管你是搞科研，还是进外企的，只要你工作需要，你觉得英语是你进步的障碍吗？那也叫事？稍微用点心就没问题，说实在话，专业涉及的那点英语啊，天天看，看都看会了。

  我们说出国的这一部分人。拿留学生、出国工作人员做分子，拿初中在校学生做分母，你都可以忽略为0，而且出国留学和义务教育离的要多远有多远。你要出国，六级根本没用，不管是难度还是单词量，六级都没用。直接跳过去，雅思托福GRE。这些学习是个人选择，大学不教这些，新东方管。

  我得讲个真实案例了，我家的事，我家孩子的事，我不讲别人家孩子的事。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确定去美国读本科了。既然确定了要出国，初中就该增加英语的学习力度，对不对？这是常理吧。没有，她初中的英语学习就是学校教的那些，课外就没增加过英语方面的学习，单词都没多背一个。只是在初三最后一个学期，我训练了几天英语的口语对话。高中读的是成都七中万达学校国际部，老师咋安排咋学呗，出国读的本科学校也不错，宾州州立大学（PSU），读的计算机专业。

  大学期间，我就没听她说过英语的事。大学学习，难也不难在语言上啊？大学难的课，高等数学这类的，你用英语听课听不懂，你拿汉语听课你就听懂了？不是那回事嘛。孩子大学四年下来，GPA3.9(满分4.0)。前天收到哥伦比亚大学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，还没决定去不去读，我们还在等一个奇迹的发生。

  我说我家的事什么意思呢？小学六年级就确定出国读本科的家庭，在初中阶段都没在英语上多投入精力，英语学习并没有成为出国留学的障碍啊。现在社会上，我就不说学校了，就说课外吧。家长疯了似得，在英语上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，幼儿园学英语、小学参加课外辅导班，初中去补习英语，这是干什么嘛。

  初中阶段，把英语从主课里拿掉，课时减下来，分数降下了，练习少做点，有这些时间干啥不好呢？学生多睡会儿觉，解决点儿睡眠不足的问题，都是好的嘛。

  我以前说过，语言是思想的载体，没有思想，你交流啥，你说啥？抓错重点了，在“术”上花那么多功夫，没用的。一口流利的英语配上一脑子浆糊，还是浆糊。

  今天有群友说，英语不能废，英语是和世界交流的重要工具。这位群友不是干教育的，不知道许进说的初中阶段的英语教学是啥情况，把降低英语的地位，等同于闭关锁国。不是这么回事。英语只是一个工具而已，就算全民学英语，也不会增加和世界交流的，你的互联网是有防火墙的，你的电视是看不到外国台的，你英语好不好，是你获取信息的主要障碍吗？中国和很多国家拧巴的很，是外交部的人英语不好吗？咋一说话就干起来了呢？是别的原因啊。

  英语，现在看来，真的象许进委员说的那样：“成果应用率低，课程设置不普惠。”义务教育阶段，还是抓点普惠的东西吧，不要在英语上耗费学生太多的时间和精力，做点更有意义的事。英语，谁愿意多学谁学，不拦着，属于个体需求，国家不管这个事。不光英语，只要是外语，都应该是这个态度。我还自学梵文呢？谁逼我了？是不是？用得上，就会学了，也不觉得有多难。你逼着人家学那些他用不上的东西，没必要嘛。

  就说这么多了，这个话题其实没啥深度，说一说，也就没啥可说的了。

  孙海东

  2021年3月4日写于广汉